第二百一十七章 翟宽愤言自可作 (第1/2页)
白天时,起初的接战不利,狼狈北走,固然是回想起来,那仓促惶遽之感,犹令人心悸,及那风雨浸骨的寒意,也还记忆犹新,但好歹随后,这一仗是打赢了。
一身大红袍的翟让,歪靠主位上,暖暖和和地烤着火,未以王儒信适才所言为意,笑道:“阿兄,儒信乱说,兄怎也如此?咱既已拥魏公为主,就当义气为重,焉可大事未成,竟内争权?”
却是方才,王儒信谏言翟让,不如学那李密自称魏公,亦自称大冢宰,以夺李密之权柄。
——大冢宰,是北周为笼络汉人士大夫,从《周礼》里翻出来的官职名称。北周效仿周朝,依《周礼》设置了六官,当此官与地(户部)、春(礼部)、夏(兵部)、秋(刑部)、冬(工部)五官并列时,相当於吏部尚书,号为天官;而当其总领百官,大五官之上时,称大冢宰。
也就是等类宰相。
“义气、义气!”翟宽冷笑说道,“阿弟,你讲义气,就只怕别人不讲义气!”
王儒信干脆也不坐了,愤然地说道:“正是!明公,你重义气,可那魏公呢?他重义气么?前次的石子河一战,还有日前的黑石一战,他就把我军当做诱饵,这且就不说了,这一回石子河再战呢?他又把我军当做了诱饵!一场仗打下来,我军折损了多少将士?
“便只俺部,就伤亡近千!伤亡了这么多的将士,打完了仗,明公,你是没听到房彦藻说么?他居然还指责我军,说我军迎战先退,险些导致全军溃败,请魏公责罚明公与我等。这,是不是就岂有此理,欺人过甚?再则说了,拥魏公为主时,俺就没有愿意!俺心里只有明公!”
又一人拍案骂道:“贼厮鸟,打河南诸郡的肥差,从不给与我军,只一味催我军攻洛阳城,房彦藻诸辈在河南诸郡得了成车成车的财货,亦不献与阿耶稍许!不瞒阿耶,俺早是恼恨!”
这又说话之人,是翟摩侯。
……
却李密既得了兴洛仓,粮食这块儿,自是不缺,数十万义军连其家属,每天吃饱,这没问题,可兴洛仓是粮仓,里边储得只有粮,没有金银财宝、绫罗绸缎,所以在对中高级将领的赏赐上,李密他实际是手头紧缺的。
黄君汉、刘德威前时率部到了河内,协从李善道打下河内县城后,李善道对包括黄、刘两部在内的各部将士论功赏赐,这些赏赐对李善道将士来说,是正常的赏赐,然对黄、刘两部来说,却简直就不仅是意外之喜,且是大大之喜了。——由此也能看出,李密当前在金银绸缎这方面,是多么的欠缺,对其帐下将士的赏赐是何其寡少了。
另还有一点,为笼络新投之部,手头上有限的金银绸缎中,李密还拿出了大部分,赏给了新投的义军。为壮大力量,使新投之部留下,他这么做没错,然不免老部曲所得之赏就愈少了。
这种情况下,就导致了很多问题的出现。
首先,底下的寻常兵士,於此乱世之际,每天能吃饱饭,可能部分本是流民的就知足了,但其余本是各部义军,或直白点说,是“群盗”的,他们可能就不会知足。原先劫掠本地,哪怕是最底层的喽啰,劫掠过后,多多少少也得些汤水,於今却只得口吃的,难免就会不满。
其次,对翟摩侯等这些人来说,他们欠这口吃的么?他们就更是不满了。
拥戴李密为主之后,这几个月一直在打洛阳,而洛阳又打不下来,搞来搞去,搞得还不如翟摩侯等早前在他们寨中时快活!王儒信、翟宽、翟摩侯等地李密心存怨怼,此实亦缘故之一。
再次,也正因此,翟让才会“饥不择食”似的,每抓到一个隋官隋将,就勒索财货,从而乃至投奔李密的、或者被李密释放的,他也一样这般。而李密则因自知给翟让等的赏赐确实太少,赏少,说话就没底气,故对翟让的此等种种行径,也才只好一忍再忍。
其实,话再收回来,翟摩侯不满房彦藻此前将兵东略,取安陆、汝南、淮安、济阳等郡后,将其所得,尽献给了李密,而没有给翟让等,原因何在?也便正是因在於此!房彦藻知道李密欠缺金银绸缎等此类可供赏赐的物事,所以才全都献给了李密,没有给翟让。
李密、房彦藻是要干大事的,两人都参与过杨玄感之乱,岂会将些许财货放在眼里?未有将所得分送给翟让等,房彦藻绝非是因看重这么点财货,不舍得给翟让等。
可结果,房彦藻的此一作为,又成为了翟摩侯等怨忿李密的原因之一。
——有的人,心存大志,想干大事,那么对财货之物,自就视之如粪土,无非是笼络得人的一种可用工具罢了;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有远见、有大志,愿意暂时地舍弃财货,只闷着头,一味地往前干的。房彦藻这么做,实也有他的欠考虑,不足之处。尽管是借着瓦岗的底子起的事,翟让等大都出自郡县小姓门户,通文墨的都少,房彦藻打心底里却是对翟让没看得起。
……
提起房彦藻不送财货与自己此事,翟让倒是颇有懊悔。
他摸着胡须,说道:“摩侯,你可别再说房长史不与财货给咱这事儿了。若非你成天在俺耳朵边提此事,上回喝醉了酒,俺亦不会与房长史说,‘你前破汝南诸郡,大得宝货,独与魏公,全不与俺!魏公俺之所立,事未可知’。於今想起,酒后失言,甚是懊恼!”
翟宽、翟摩侯父子同心。
父子两个私下里,不知就对李密的不满已是说过多少回。
听得翟让此言,翟宽大怒,怒道:“话已说了,说的又非不对,有何懊恼?儒信方说,拥立李密这屙囊为主,本非他愿,阿弟,也非俺愿!你本一寨主,逍遥快活,於今起事,所图者何?难不成是即便事成,亦只为一人臣?天子止可自作,安得与人?你若不能作,俺当为之!”
此言一出,帐中众人多是大惊,齐刷刷看向翟宽,又赶紧地看向翟让。
翟让直起了身子,面现愕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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